句:“你一定要好起来”,眼底冻结的温存在那一霎那里春雪一样漫漫融化开来,和暖单纯得让北辰胤措手不及。
北嵎赤城获得短暂宁静的同时,退回西北十酋国内的楚王孙也正着手筹划他最后的铤而走险。原本对他而言,毫发无伤的获取龙气才是上上之选,而并非一定要杀死北辰父子为楚华容报仇不可——毕竟他虽有金银双掌所向披靡,对北辰胤的武功仍是有所忌惮,不到万不得已,并不希望落得两败俱伤。他本想避免同北辰胤的单独交锋,借助西北十酋国力,趁着天灾人祸攻下北嵎引动龙气冲入天极,至于北辰父子是殉国而死或者苟且偷生,倒并不是他最为关注的问题。而今他损兵折将,功亏一篑,虽然北嵎已元气大伤不堪一击,他却也无法在短时间筹集足够的兵马进行下一轮的进攻,更何况他先前抵押出去的生命如同沙漏一样飞速流失,已经所剩无几,再容不得半点等待犹豫。正如元凰所料的那样,现在除了闯入赤城同北辰族人一决生死,楚王孙已没有别的选择。
东方鼎立对这个提议很是赞成,他原本就是个刀尖上打滚的江湖人,喜欢真刀真枪地一较高下。原先楚王孙让他统领军队攻城略地,还要他学习兵法布阵,让他觉得受了兵丁们的拖累,是进是退都不够痛快自由,现在听说大哥要直截了当地杀入赤城,觉得这才是江湖客应有豪气爽快。他摩拳擦掌地问楚王孙准备何时动手。楚王孙照旧戴着丝白手套,抿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说道:“赤城是北嵎皇都,毕竟戒备森严,要攻入城中杀死他两人,也并不是那样容易。”
“大哥没试过,又怎知不会成功?”东方鼎立道:“北辰胤受了重伤,北辰元凰的武功差劲得很,加在一起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宫里有多少护卫,我们也都一并杀了——大哥放心,我既然与你结义,当然愿意陪你拼命,若是不幸失败,不过就是脖子一凉掉了脑袋,有什么可多想的?”
“二弟莫忘了,真正的北辰元凰功夫如何,你我不得而知。”楚王孙摸着胡须,轻咳道:“多些把握总是好的。——北辰胤的伤,怕是没有好得这样快。从今日起我闭关十天,将功力再提升五成。待我出关之后,便可一道血洗赤城!”
东方鼎立听他这么一说,面上不见兴奋,反是大惊失色:“大哥不可!金银双掌的武功本就反噬人体,若是强行提升攻体,岂不是……”
“呵呵……二弟啊,”楚王孙干笑数声,嘶哑的声音好像入秋后死去的鸣蝉翅膀一样脆薄干枯。他放下手里的茶碗,抬头看着东方鼎立紧张的神情,橘皮一样布满皱褶的脸上隐隐透出衰败的青紫:“二弟啊,你以为,我还有多久可活?”
“这……大哥上回不是说,至少还有一年半载么?”东方鼎困惑地看着他:“何必那么着急提升攻体。”
“一年半载……那是同北辰胤交战之前的事了。”楚王孙慢慢说着,眉心紧拧,看来好像一团被丢弃的破布,声音干涩而平整,仿佛长久以来迫近的死亡威胁已让他觉得太过厌烦劳累:“金银双掌每用一次,便要消耗一点寿命,现如今我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提升攻体之后若仍是得不到龙气,便只有一月可活——半年同一月,也相差不了多久,还不如趁着北辰胤伤势未愈赌上一赌,你说是吗?”
于是元皇四年三月戊申,赤城春意正深,城破猝不及防。出关的楚王孙同东方鼎立精挑了数十名心腹手下,悄无声息来到了赤城以外,没有战书,没有檄文,甚至没有说明突然袭击的理由,便以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将北嵎都城卷入了一场江湖人的仇杀浩劫。赤城守军对他们的到来无所防备,楚王孙金封人体的功夫比往日更胜一筹,禁卫军队譬如蝼蚁之于参天大树,一时之间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楚王孙二人直冲皇宫而去,拼死将他们拦在禁城午门之外。
此时的北辰元凰同往日一样,身披明黄龙袍,肃立在金銮殿上,宫外士兵的惨叫同楚王孙的沛然呼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如同身后龙座那般冰凉真切。殿下满朝文武齐集,望着他寂然无声,反比往日上朝更为肃穆庄严,似乎宫里宫外全被明媚春光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北辰胤也立在其中,微垂着眼睑,神色平和得好像在听一场宫乐演奏,耐下心来独自等到曲终人散。元凰的视线扫过众人,在心里做下了决定,刚说了一个“朕”字,忍不住扭头向北辰胤站立的地方看去,正巧北辰胤也抬头看着他,彼此望入对方眼睛的最深处,交聚的目光溪流般汇在一处化作天地澄明,元凰觉得他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明白过北辰胤。他于是微笑起来,伸手扶正了朝冠,昂头现出天都帝王的尊贵气势:“楚王孙说得清楚,不要北嵎国玺,只要我父子性命——禁卫士兵非是他的敌手,拦阻抵抗只能徒增伤亡。朕既是万民之主,便不能因一己之私,将千万军士送入死地。”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等待着嗓音在大殿里反复回荡开来:“国破则君死;而君死民不可丧。若能以我二人换北嵎百姓平安,朕虽殒身亦可无憾。”
群臣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了皇帝的打算,显露出疑惧不定的神情面面相觑。他们原本抱定殉国保节的意志,以为皇帝必会死战到底,不料平素并不以仁慈著称的元皇皇帝,却因顾及苍生而不愿玉石俱焚。还没等臣下们接话,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