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纳得又是哪家的姑娘?
她脑中思绪紊乱,就连那佛珠一时也有些捻不好了,索性就缠到了腕上,听人继续说道。
崔柔见此便把当日王慎与她说得那番话与人柔声说了一遍。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如常,就连脸上也挂着一抹素日的笑意,眼看着庾老夫人越来越黑沉的面容,反倒柔声劝道:“如今这事既然发生了,未免旁人知道传得出去,坏了咱们王家的名声,倒不如先把人接进府中。”
“混账!”
庾老夫人手拍在身侧的红木小几上头,边拍边怒声骂道:“那个混账东西!”
那小几上头放着的香炉茶具并着瓜果糕点都被拍得散落在一侧,好在那茶水是见了底的,虽然摔落在一侧,也只是流了几滴茶水罢了。罗汉床上一通乱糟糟的模样,可庾老夫人却好似未曾察觉一般,一手撑着小几,一手按着底下的座褥,好一会才咬着牙,怒气冲冲得说道:“那个混账东西在什么地方?”
这话说完——
不等崔柔开口,庾老夫人便径直往外头扬声喊道:“来人!”
没一会功夫,容归便走了进来,她先前就在帘外候着,屋子里的这些话自然也是听了个分明。可瞧见那小几上乱糟糟的模样,还是有些大吃一惊,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是说道这些的时候,略走了几步,便福身道:“老夫人。”
庾老夫人看着她进来,径直发了话:“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找来!”
容归耳听着这个称呼,心下明了也没问是谁,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添了一句“看来老夫人是真得动了气”。
她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没有表露什么,只是朝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往外退去。
等到容归走后——
崔柔才叹了口气走上前,她就坐在庾老夫人身边,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是同人说道:“母亲别生气,也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原本儿媳也不想来劳烦您,可到底新人进门,又是周先生的女儿。”
“便想着,总该要与您来说一声。”
庾老夫人看着身侧人温婉如初的脸,好似并没有因为发生这样的事而有什么变化,大方有度的,把一个世家宗妇的形象树立得极好。
可离得近了,自然也能够清晰得瞧见她那双眼下,纵然被脂粉覆盖也掩不住的乌青,庾老夫人心下一叹,原先怒不可遏的面容也呈现出了几分心疼:“阿柔,你……”心中有满腹的话要说,可张口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全。
她是真得拿崔柔当女儿疼的。
她和崔柔的母亲,李氏,是闺中的手帕交,后来她们一个嫁到金陵,一个嫁到长安,这才渐渐没了联系。
十多年前,李氏带着崔柔进门,头一回见到崔柔的时候,她心里就喜欢极了。那时候,她就想着,要是能让崔柔当自己的儿媳,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后来崔、王两家结了亲,而她也终于是如愿以偿。
这么多年——
崔柔身为宗妇,操持上下,不偏不倚,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又替王家生儿育女,把一双儿女教导得极好。
她不是那起子糟心婆婆,见不得儿子同儿媳要好。
这些年,她瞧着他们两个人从来不曾争吵过,夫妻恩爱却是要比年轻时候还要好上几分,心里也高兴。
哪里想到,几个月前突然曝出林雅这么一桩事。
好在崔柔是个大度的,也没说什么,可如今,如今这才过去多久,她那混账儿子,竟是,竟是又折腾出这样的事!
想着当初同她那位老姐姐保证的话,又看着身边人这幅模样,庾老夫人这心下是又生气又心疼。
崔柔看着庾老夫人那双复杂的眼神,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她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母亲别气了,不过是个妾罢了,就算进门了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一个妾自然是没什么……
可问题是,这个妾终将会成为王慎和崔柔心中的一根刺,即便日后拔掉了,那股子痛还是在的。
庾老夫人想到这,合了合眼。
好一会才握着崔柔的手,哑声说道:“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
崔柔闻言,眼中的情绪有一瞬得变化,可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便又恢复如常。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人握着手,等到外间传来容归的一声轻禀,道是“二爷来了”,才低了头,同人恭声说了一句:“儿媳还要去操持别的事务,便同母亲告退了。”
庾老夫人也知道她是不愿见到王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人。
崔柔刚走出帘外,便瞧见了侯在外头的王慎。
自从那日之后,这还是崔柔头一回见到他,王慎倒是每一日都会来,只是她不见他就是了。如今看着他站在外头,往日光风霁月般的温润面庞,此时却是一脸颓色,似是没有想到崔柔也会在这,在瞧见她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有些微怔。
“阿柔……”
等回过神来,王慎便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