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道:“前些日子覆溺的十五万石粮食,总要想法子补上,宅家如今违安,我不敢贸然打扰,便先请殿下过目。”
李泱翻开奏章,大致浏览了下去,可看着看着眉间却越蹙越紧,他合上奏本,厉声问道:“你可知十五万石粮食有多少?官府除了错漏,岂能让百姓来补偿?今年赋税已收,你眼下再让百姓征纳这额外的十五万石粮食,你知不知道此举会饿死多少人!”淮南道虽然富庶,可也禁不起数次折腾,此令一下,家破人亡的百姓绝不会在少数。
游夙似是不介意李泱的严词厉语,似笑非笑道:“我只知道要先供着长安要紧。能缴粮食的就缴粮,交不上的,就用徭役来抵,正好进京的船只也需要船夫舟人。”
纵然李泱知道游夙为人冷血无情,可他依旧有些生气,冷声道:“所以你就能看着他们去死?”
“我又何必去顾他们的死活?如今各道粮食吃紧,长安更是如此,皇帝又病着,不宜外出,难道殿下还想让皇帝移驾东都就食?”
李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眼游夙,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上奏便是,何必要先来跟我说一声?”
游夙用眼神描摹过李泱的眉梢唇角,最后低声笑了笑道:“我知道殿下胸怀百姓,不忍强征赋税,所以我还备了另一个法子,淮南道的正仓眼下已出不了多少粮食了,既然正仓不出了,那就从义仓出,虽说去年赈灾淮南道也出了不少,但是总归有些剩下的,不妨先用来供给长安。”
原来游夙打得是这个主意,若是让淮南道的义仓出粮,那朝廷就会彻查各州的粮食储备,只要游夙有心,届时楚州义仓的窟窿必定盖不住,而游夙正是想借此扳倒信王。李泱手里有尹嗣年犯案的证据,但他一直秘而不发,原想着留着信王尚能牵制游夙,可如今游夙却硬逼着他与自己联手除去李沣。
若在从前,游夙这道奏章不一定会被同意,可如今皇帝在病中,移驾东都是不可能的,考虑到此,说不定朝廷真会下令再次从淮南道征缴粮食。李泱神情晦涩,抿唇不语,游夙低声询问道:“你在犹豫?”他突然苦笑了一声,道:“你在意那些跟你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的人,却未在意过我。”
李泱不想见百姓因此事家破人亡,却也不想就此纵了游夙,他蹙眉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游夙神情冷淡又倨傲,凉凉地看着李泱,轻笑道:“殿下好好考虑吧,明日臣再来请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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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奏疏是在晚膳时分被送来的,往常这些事务游夙都是拿去书房处理,可今日他直接推开食案看了起来。游容停箸看了眼游夙,又向门子问道:“哪里送来的?”
门子回道:“是薛王府送来的。”
游容向来不喜在孩子面前谈起政务,他见游颐游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道:“鸣儿你先带弟弟下去吧。”近来各州进贡的应季吃食大多也都到了,游颐尤爱虢州的梨,每每都要吃上三四个才肯罢休,游容又吩咐婢女好生看着他,莫让他贪嘴吃坏肚子。
游夙放下那本李泱手书的奏折,忽而笑了笑,也再无甚吃饭的兴致。游容着人撤下食案,问道:“薛王有何示下?”
李泱明知信王与楚州义仓挪用一事有牵连,却还是将此事按了下来,任由信王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除了想借信王之手压制自己之外,恐怕也是想做出副样子来给皇帝看,好让他老人家知道,薛王李泱是何等的委曲求全。
游夙将奏疏放下,淡淡地道:“为运粮一事。”李泱到底是看不得数以万计的人缺粮饿死,他同意游夙所提议之事,以淮南道义仓储粮供给长安,这也意味着至少在眼下,他愿与游夙联手翦灭信王。
当初选择李泱,无非是看中薛王势单力薄,又无外家支持,较之别的皇子,薛王要容易控制得多,可眼下薛王却已然是动了撇开游夙的心思。游容不知游夙是作何打算,他明知薛王设计陷害过他,怎的如今还要与薛王有纠葛。
“再过半月,薛王就要大婚了,贺礼我已经让人备下,什么时候送去都合适。还有,我想让鸣儿与颐儿去他们外祖家住上一段时日,这几日`你若有空便领他们去跟皇后辞行。”皇后至今仍不愿见游夙,大约还是在生气,让游夙带着游鸣兄弟去宫里,若皇后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心一软,肯见游夙,那这事也可以算是翻过去了。
游蕴的夫人出身太原王氏,在并州是望族,现今长安暗流涌动,前阵子游夙被贬之时,连游鸣都显得心事重重,虽然眼下万事皆安,可游容心中并不安定,还是想让那两个孩子出去避一避。他本想着游夙任司门郎中,事务不算繁重,那左右告假些日子也无妨,让他送游鸣他们去并州,正好可以避开薛王的婚期。只不过现在游夙主管粮运,怕是不得空去并州了。
游夙将目光从那道奏疏上移开,他并不反对,只笑了笑道:“又没出什么事,阿兄如今怎的也跟兄长那般过分谨慎了。”
游容没有接话,他正色道:“薛王一旦迎娶崔家娘子,那崔家必定会全力支持薛王,你要更加小心。”薛王心思缜密,又得崔家的支持,
将来只会愈加难缠。游容向来开朗,可游夙此时的境地,却让他不得不有些担忧。一个人若是无情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