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蛟深受皇恩多年,朕竟没想到他如此猖狂。”李晔的语气里已经隐隐含有怒意。游夙没有回话,该说的信王在朝上已经说了,他现在要是再扯上孙世辉,那反而就显得他太刻意了。
李晔看着游夙,沉着脸问道:“你大哥为何也不报此事,他向来谨慎,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怎可也瞒着朕?”
“兄长并未知晓此事,如果宅家降罪,罚臣一人即可。”游夙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尖微微蹙着,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少有的忐忑。看着他这样子,李晔突然觉得游夙这些年张扬归张扬,但到底是被宠大的,眼下真犯了错,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此时也是满心忧虑怕被责罚,怪不得方才一进来就先奉承上了,想到这里,李晔缓和了语气:“此事你确实是大意了,凡事跟你大哥学学,他向来思虑周全。”
李晔之后又不温不火地斥责了他几句,期间游夙不复往日口舌伶俐,只低头不语,末了又再三请罪,李晔也没动罚他的心思,就让他先退下了。
刚出丹凤门,游夙就望见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游蕴,他随手将象牙笏递给随从,上马道:“春寒料峭,兄长不必在这里等我。”
游蕴身上披着深冬的厚披风,脸上的病容还未消退,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他道:“我出来了没见到阿碧,这才在此处等你。”他说着又向四周望了望道:“上朝的时候,阿碧就没跟着你来,我原以为他会在这里候着。”
游夙笑了笑道:“我让他去办件事。”
游蕴点点头,也没过问阿碧是去办什么事,他只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游夙,游夙勾起唇角:“兄长放心。”此话一出,游蕴心中便了然了,轻声道:“回去吧。”
李泱刚刚回到王宅,黄永就早早地迎了出来,他站在马下望着李泱道:“殿下回来了。”李泱点点头,翻身下马,对钟福道:“给傅舍人母亲的东西照例送去,别忘了。”
上次躲雨偶遇到傅绍秋之后,李泱便遣人给他母亲送过几次药材,他特意嘱咐手下的人不要挑那些太贵重的,只捡些品质好的日常见的送去即可。堂堂东宫舍人还住在那样的偏僻地方,而且据下人来报,傅绍秋的房子比一般的民居也宽敞不了多少,十分朴素,可见他这人是按捺得住清贫的,要是送的东西贵重了,李泱觉得他反而不肯收,倒不如就这样选些平常的东西细水长流地送着,也是一份人情。
“是,我这就去安排。”钟福得了命令,麻溜儿的下去准备了。
黄永跟在李泱身后道:“府里来人了,说是大理寺的游少卿派来的,还送了东西过来,正在院里候着呢。”听了这话,李泱顿住了脚步:“他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黄永笑着指了指大门内:“殿下还是自己去看吧,这游少卿送的东西可不一般。”
李泱狐疑地看着老內侍,大步走进了王宅之中,很快他就看见了院中竖着两株高大的木兰,根上还各自裹着一团土,显然是刚从别处挖来了。
李泱愣了愣,那日他不过是随口一提,游夙的那句话他也没当真,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弄了两棵树来,那树边还站着个人,李泱记得他,是跟在游夙身边那个绿眼睛的侍从。
“拜见薛王。”阿碧先是行了礼,然后又道:“这两株木兰是游少卿让奴送来的,只要栽下便能成活。”前几天游夙便吩咐他去寻两株长得好的木兰,这两棵树原本长在城外,今日天还未亮,阿碧就带着人等城门开启,去挖到树之后又马不停蹄地送到了薛王府。
李泱走到树下,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开得旺盛的木兰花,两株木兰一粉一白,交相辉映,煞是好看,李泱抬起手折下了一朵白木兰,捏在指尖旋转把玩,嘴角似笑非笑:“游少卿有心了,你回去代本王道谢。”
阿碧走后,黄永指挥着府里的花匠园丁,将那两株木兰移栽到了后花园中,他感叹道:“这游少卿倒是别出心裁。”他想了想又道“老奴记得婕妤生前住的宫里也有株木兰。”
李泱轻轻地嗯了一声,将手里的那朵木兰抛进了池子里,看着那一小团白色随着水纹逐渐往远处漂浮而去,他淡淡地道:“他的心思确实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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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成十六年三月末,原平卢节度使韦蛟被诛杀于营州。
庆成十六年四月,擢升左骁卫将军孙世辉为镇军大将军,特赐食邑三百户。授大理寺少卿游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政事堂附近的地方栽着几株柳树,一到这季节,便是柳絮漫天飞舞,这可愁坏了负责清扫的小內侍,他们拿着笤帚一遍又一遍地扫着,可是越扫那柳絮就扬地越厉害,他们只好在这几处地方不停地洒水。
崔元徽从政事堂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不远处有几人走过,那几人皆服深绯色官袍,一看便是身居高位的官员。
“崔公这是在看什么?”门下省侍中颜怀芝这时也从里面政事堂里走了出来,他比崔元徽小几岁,比起崔元徽的清瘦矍铄,大腹便便的颜怀芝要看起来和蔼的多。
崔元徽转过身笑道:“原来是颜公。”
颜怀芝顺着崔元徽方才望着的方向看去,也看到那几个官员,他抚了抚长髯道:“那不是前几日刚进京的定州刺史齐沧吗?”
崔元徽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现在可已经是国子监祭酒齐沧了。”
“是是是,是我老糊涂了。”颜怀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只剩下一条小缝,他边笑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