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内,太子覆灭,朝堂巨变,可这人眉宇间的神态却丝毫未变,还是一样的漫不经心又挂着点难以捉摸的玩味。李泱下了马,道:“我还要进宫面圣。”
游夙往前走了几步,几滴溅起的泥水就挂上了他的衣摆,他欲握住李泱的手,可还未触及对方的指尖,就被后者躲开了。李泱扫了眼四周,却引来游夙的一阵轻笑:“不碍事的。”
看他那一身惹眼的官服,李泱怕游夙在此胡闹,便退开了几步:“劳小舅舅相迎了,我还要去皇帝那里回旨。”私下怎么都不打紧,可此处人来人往,薛王返京却先与游侍郎私会,如今太子案还未平息,这若传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少猜忌。
游夙兴致阑珊地收回手,笑着埋怨道:“其实不碍事的。”
借着高大青骢的遮掩,李泱还是抬手拂去了游夙额头上的湿意:“今夜在至安观一叙,不知小舅舅是否赏脸?”
游夙笑意加深,眼中又添了些旖旎的情思。
从宫中回到王宅之后,李泱耳边却依旧不清净,黄永自打李泱进府便一直问前问后,自小到大,李泱从未离开他那么久,走之前黄永是一百个不放心,回来之后黄永便是一千个心疼,还未等李泱坐稳就端来了几汤碗补品。
沐浴过后,李泱便寻了个理由离了王府,去了至安观,到了那里李泱才得闲躺一会儿。他合衣闭目躺在榻上,身子明明有些劳累,可神思却异常清醒。今夜他约游夙,不单单只为见面,还有一件要紧事等着他去做。
太子谋反,孙家参与极深,自然是被治重罪,孙光问罪斩首,而孙家年满十六的男丁全部绞杀,行刑的日子就定在五天后,返回长安的路上,李泱丝毫不敢耽搁,因为他想要在行刑前救下孙家的另一个儿子,孙纪。而能帮他实现这件事的人,只有游夙。
70
连续奔波了许久,李泱身上实在乏累不过,他心中虽有事,但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将歇,他才醒过来。屋内灯火昏暗,外面的天光还未暗透,透过窗纸,冷冷地映射在案边的那人身上。
李泱并不着急起身,他支着头望向坐在案前的游夙,见他阅览文书下笔批注,暖黄的光亮照在那张不着神色的脸上,映出他的眉眼如画。
就这么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让李泱心中生出些柔情未央的心思来,他一觉醒来时已是天光渐尽,帷帐间的金兽吐着暗香,而榻侧正有一人俯首案边,房内安静的只剩下烛火细微的爆裂声。
“既然醒了,就叫人来点灯,这么几个灯台晃得我眼睛累。”游夙头也不抬地道,写完最后一笔,他才放下笔,笑盈盈地望着李泱。
李泱不着鞋袜,光脚下了榻:“这宅子里的仆役不多,离得又远,还是我来吧。”赤足走在地毡上,并不觉得凉,他耐心地将灯一盏一盏的点亮,直到明亮的灯光将他袖口处的云气夔龙纹照得一清二楚。
苍色的身影慢步于灯台前,游夙含笑看着他,道:“殿下这趟差事办的极好,宅家再三提及,言语间很是满意。”
受灾的两道,既未出现流民作乱,而灭蝗赈灾事宜又井然有序,刚刚返京,李泱便上奏请旨减免受灾州县的赋税与徭役,灾后诸多灾民饥馁,不少农户连开春的粮食种子都没有,上疏之中又奏请赈贷种粮以解燃眉之急。
“全仰仗宅家圣明。”治灾一事,李泱自始至终都未曾松过一口气,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宅家圣明,殿下也不昏庸,不是还抓了个泗州的县令吗?”
泗州治下的涟水县令在蝗灾期间非但没有及时赈灾,反而作威作福,几番拖延下放粮食,这件事在李泱视察期间被百姓捅了出来,之后不仅使那县令下了狱,连泗州的刺史亦被李泱训斥,听候处置。
“有些人尸位素餐也就罢了,好歹不为祸一方,可那县令非但毫无作为,还狗仗官势,只要对灾民稍有怜悯之心,便会觉得这样的人实在该杀。”
游夙从身后环住李泱,又覆上他的双手,轻声笑道:“你说该杀,那他就该死。”李泱反手轻轻地摩挲着游夙的指节,又听见游夙继续道:“听说洛阳有片梅园早早地含了花苞,如今天还未彻底冷下来,那梅花倒算是个奇景,你最近两个月也累了,不如就去东都歇一歇,皇帝肯允的。”眼下皇帝对李泱可谓是刮目相看,太子倒台后,信王一枝独秀,难保皇帝不会对李泱委以重任。
李泱知道游夙的心思,但他并未拒绝,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梅花以凌寒之姿为人称道,这早开的梅花未免失了气节。”
游夙失笑:“不过是被用来赏玩的花卉,气性如何并不要紧。”他伸手想去解李泱腰间的丝帛带子,打趣道:“在外寂寞,沿途官员有没有为你备下几个妙龄女郎?”
李泱按住游夙的动作,转过身笑道:“我只想着你。”他说话的时候,湿热的气息就跟着言语一起渡到了对方的唇瓣上。
也不去探究此话的真假,游夙很受用地笑了笑,便凑近了去吻李泱,温热的唇齿间舌尖相抵缠绵,李泱微微退开些:“有件事还想拜托小舅舅。”
看着李泱被津液濡湿而格外诱人的嘴唇,游夙眼神微微一凛,原来今夜他邀自己是存了别的心思,可游夙也不恼,仍旧低笑道:“你要什么都依你。”
“我想请小舅舅放过孙家次子,孙纪。”
傅绍秋是太子旧臣,将来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