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没什么。”杨白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于乐便嘀咕了一句这人真难懂。而旁边一直没搭话的炎红却因为杨白这句话,脑海里顿时像是打翻了油漆桶一般,白茫茫的抓不住半点思绪。
那片白茫茫的迟钝中,渐渐清晰的竟然是一张轮廓分明的,清冷又漂亮的脸。
——老天爷啊,真是见鬼了。
她在心里茫然地低声说道。
慕宇每天晚上大概八点的时候都会给炎红点一份外卖,当时她打电话去质问那个人时,对方冷漠地表示只是防止她不吃晚饭。
后来渐渐变成了日常作业,从不耽误。炎红本来就不太爱做晚饭,自己随便吃吃就算了,如今慕宇好心点外卖,她也顺势享受起这个待遇。
但杨白那句话却又让炎红在晚上八点再次接到那份外卖时心里变了点滋味。
偌大的房子里,她一个人拿着外卖来回走动,想踏出一点响声,最后却总是没法抵抗住那沉稳不动的寂静,在停下脚步时,总会陷入一阵微妙而冷清的沉默里。
炎红开始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中没有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身影,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没有半张剧本,而电视中却孜孜不倦地报道着关于某个当红女演员的消息。她看得心烦不已,并不是因为觉得千篇一律的报道实在无趣,而是因为自己只能在电视上看见那人漂亮的背影,而身边却空荡荡的。
不对不对。后来她又咬了咬牙皱起眉。冷静地思考一下,现在的形式对于慕宇来说才算保护,如果一昧待在自己身边,迟早要害了她。
“你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罢了。”炎红这么跟自己说。但即便如此,却又期待着电话会在夜里毫无预兆地响起,就像是那人出乎自己预料的举动和话语。
慕宇并没有打来电话。《雨天》即将杀青,自然忙得不可开交,炎红好几次想打电话过去,却又发现自己为什么会想给慕宇打电话?
如果说是询问最近情况,那头不是有陆夫子护着吗?或者是,单纯地觉得好久没听见那人的声音,想聊点什么?
聊什么呢?聊自己的挂科?聊杨白出国的事情?
这些都是炎红的私事,又为什么要跟慕宇挂钩?
她在夜里晃悠悠地走到慕宇房间,躺在那张双人床上时,想起于乐当时那句半是玩笑,又半是笃定的话。
——那你估计是恋爱了。
“恋爱……”炎红从没接触过这个词,顶多是作为文章会从嘴里流出罢了。但如果认真地在心里浮现,还真是有那么半刻让人不知所措。“恋爱个鬼啊!”
她欲哭无泪地捂着脸在床上翻滚了几圈。
慕宇是什么人?大明星?名门后裔?外头不知有多少青春期的,中年期的男男女女仰慕着这个人,而这些男男女女里,又有多少是受到了蛇妖内丹的蛊惑而才迷恋上的?
炎红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跟慕宇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才受到影响的。
——下次见面的时候好好注意一下吧。
她这么跟自己说,便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板上,决定回房间做两道化学题冷静冷静。
大年三十那天,炎红出去买了两包速冻饺子,准备当年夜饭将就着把这一年的晦气和福气都吃进肚子里,随着春晚的欢歌载舞封在零点的钟声,然后迎接新的开始。
自己一个人过年,她是从没尝试过的,以往就算清贫,但蛇婆还是会做上两道荤菜,街道上鞭炮和音像店里的歌声如同小夫妻吵架般你来我往,互不退让。
虽然算不上热闹,但总不会寂寞。
而如今炎红独自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客厅里枯燥地播放着广告的音乐,难免觉得没人聊天果然有点孤苦伶仃,特别是听见不知哪里还传来了欢聚一堂的人们的笑声,就越发觉得家中冷清。
偶尔有两个鬼魂在阳台探头看了她一眼,但都觉得无趣,晃晃悠悠掉下楼去了。
她认为这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毕竟,以后或许自己就该这样独自一人过了。
“其实也不用一个人过太久……”炎红看着饺子好了,就小心翼翼地捞进碗里,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反正……”
门口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手中的动作顿住了。那开门关门的声音一闪而过,急促干净,让炎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后又听见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往客厅走去。
炎红啪地放下手里的碗筷,开始循着那声音快步迎上去,像是要跟那急促的脚步声比赛般,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去科技馆参观时因为相吸而啪地从轨道两端碰撞在一起的磁铁。
而她们也正巧撞在一起。
炎红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被抱得这么紧,慕宇的手臂很轻易就将她整个肩膀都圈住,那正习惯于寂寞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痛苦,但这样的痛苦又并不让人觉得厌恶,相反,说不定正因此而某一部分得到了满足。
她的思绪依旧是如同倒翻了油漆桶般白茫茫的。不知道该思考什么,也无从下手,炎红便只能伸手回抱了慕宇。
那人脚步不稳地推着炎红往客厅的沙发撞去,将她压在上方。
炎红正要说点什么,就感到慕宇整个人往下滑了几寸,跪在自己面前,将脸埋进了她的怀中。
“慕宇?”她有点疑惑地轻轻推了推对方。
慕宇的外套上还残留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