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转过身,向一片灰扑扑的道路跑去的时候,那些疯狂扭动的玩意儿穿透了他的身体……
“你终于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对方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你一直在流冷汗,还皱着眉,是个噩梦吧?”
“……我们怎么到这了?”伊萨说,然后他咳了好几下,喉咙就像被灌了沙子一样,四周已经漆黑一片了,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声。
“你滑倒了,而且在一个很陡的坡上,那鬼东西没能追上来。”罗曼说。
树林里一点光线也没有,伊萨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轮廓,但仅仅是这样,他已经松了一口气了,两个人都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我躺了多久了?”他问。
罗曼取出手机看了眼,然后将它小心地收起来:“晚上八点,我想是时候出发了,四周的怪物已经走散了。”
泥石流封闭的路段根本没法通过,伊萨想,那里有一个悬崖,下面则是更加茂密的原始森林,是众所周知的无人区,他们被关在镇上了,外加好几打的怪物,听上去就像个俗套的恐怖电影,但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个一路被追杀的主角。
“我们得回到镇上,那些怪人跑起来不算快,应该有不少人躲在家里。”伊萨并没把话说完,他省略了后半段,按照那些家伙的杀伤力,可能有更多人死了。
“伊萨?”罗曼突然叫道。
“我就在这。”
“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听到惨叫声,男人和女人的,然后越来越弱……我的意思是,他们被吃了,就那么活生生的。”青年说,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大部分人在目睹凶杀案后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神经质,甚至麻木。
伊萨停顿了好一会,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那一车的旅客,以他们的反应已经不是狂犬病那么简单了,那种病只会让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或许是某种生化武器……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有人无聊到攻击一台到偏远地区的大巴车。
“你拨1了吗?”伊萨问。
“我试了好几次,它一直占线,没有人接听。”罗曼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扯着伊萨的衣服说道:“还记得我提过的分尸案吗?这跟那些谣传完全一样,他们来了,不管是什么东西,不是邪教徒,或许用魔鬼来称呼会比较恰当。”
这倒是提醒了伊萨,他打开手机,登陆到警察局内部的邮箱,那里有一封上头来的邮件,发件时间在五小时前。
“这是一份正式的通知书,请各分局请谨慎对待。”那封东西在开头这样写道,伊萨清楚这种格式,它上一次使用是在1发生以后,警戒级别在红色,然而这一次,他盯着右下角那个黑色的图标,在公众眼里,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它只会昭示着一件事,这个国家已经遭遇了全面的恐怖袭击。
“感染者不具有生命特征,不需要氧气,睡眠,休息及水源,但会反射性地捕食动物,初步调查显示,只有毁坏脑干部分,才能停止它们行动……当局要求,一旦发现疑似感染者,就地击毙……作为联邦雇员,请诸位完成国家指派的任务,为国民而战,绝无任何借口或保留,愿上帝保佑你们。”(注一)伊萨叹了口气,他清楚国安局那帮人神神秘秘的习性,当这样一封直接明了的信函发出来,就表示整件事已经无法隐瞒了——可以想象的,整个国家的人都看到了那些东西。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他对罗曼说,将一根木棍放在对方手里,“如果遇到那些怪人,就对着他们的脑袋敲下去。”
然后他们站起身,缓慢地在树林里行走着,这注定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夜晚,月亮和星星被藏在了云层后面,直至两人到达小镇,大部分的窗户都是昏暗的,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闪烁着。
伊萨看见了一两个‘人’站在那,影子被拖得老长,晃晃悠悠的,就像他中午见到的那一车旅客,他跑到对方身后,用全身的力气敲了下去,那人呜咽着倒在了地上。
这些感染者的视力或许不怎么样,但一旦听到动静,它们就像闻到肉味的豺狗一般,从巷角里跑出来,罗曼挥开了挡在正前方的家伙,他还带着桃红色的帽子,青年认得那个可怕的装饰品,是镇上的棒球俱乐部礼品,几乎每个男人都得到了一份,他当时还狠狠嘲笑了俱乐部的品味。
他们被感染了,而且身上都带着伤。罗曼收回视线,道路上什么都有,缺胳膊少腿的人并不在少数,都张大着嘴,恨不得把两个人吞下去。所幸的是,这只是个很小的地方,警察局就在半公里外,那儿的门被锁住了,身边的警官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那群东西被留在了外面,猛烈的拍打着入口。
那扇还算牢固的铁门一晃一晃的,伊萨推了一个桌子抵在门口,“一会儿可以从防火通道出去。”他安慰道,罗曼像是被吓到似的,愣愣的站在墙边,房间里只有应急灯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皮肤就跟透明了一样。
“这不是我第一次到警局。”罗曼笑了一下,他扯了扯袖口,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带我参观下武器库吧,警官先生。”
伊萨没有开灯,他从一旁的应急箱里找出两个手电筒,还没人知道光线对感染者的影响,他可不想吸引一大群病人围在房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