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后,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张良习剑完毕,回到了自己住所,恍然间想起,今日与数年前收到消息那天,也并无不同。
他微微有些怔住,看向了书案上摊开的诗经,正是秦风·小戎一篇,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滋味。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
言念君子,载寝载兴。
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仿佛还是那个春日晴好的午后,庭院中各色花朵锦重重一地铺满,空气中浮动着清洁的香味。石桌上摆着酒杯酒壶,旁边搁置一把碧色隐隐的七弦琴,而他手里则拿着一卷书沉思不已。
良久,有女子的声音泠泠响起,宛如清泉相击般悦耳:“你思考这页也未免思考的太久了些。”
他回头一看,那女子站在暮春午后的暖阳之中,眼睛里仿佛有晨光。她极其自然的探身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竹简,乌发微微拂过他的肩膀,甚至还能感觉到她鲜活而温热的气息,是那种带着草木新生的勃勃生机。
她就好像生生不息的光。
可是这束生生不息的光,早已在数年前熄灭了。
他认为自己应当会忘记,今日却发现,记忆却仍旧鲜明如初。
记忆鲜明如初,墙壁上挂着的两幅丹青却早已泛黄。还是她当年在韩国留下的丹青,蕙兰修竹、神仙璧人,旁摆着一方写了长相思的绢帛,上面压着一只桃花发簪。
徒增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罢了。
斯人已逝,再不可追。
他回神,已坐到了书案之前,提笔,落下批注。
念之。
作者有话要说:
张良:我气的立刻爆炸
你们还记得第一章的伏笔批注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6章 新诗旧梦之一
天光正好,云高风淡。
大铁锤独自一人练习完基本功,想着时间还早,也没什么需要他忙活的,他就靠着练功空地旁的木桩打盹儿。哪成想刚刚打起盹儿,某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便靠近了他,并且大声吵道:“大铁锤!铁统领!别睡了!”
大铁锤不耐烦的一巴掌把这个影子挥开,睁开眼睛没好气道:“盗跖,盗统领!我这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歇一会儿,你就不能安分点儿吗?非得在这吵吵嚷嚷?就你这声音大的,你信不信桑海城里罗网都被你吵醒了?”
盗跖:“......”
盗跖:“大铁锤,你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了?”
大铁锤继续没好气,“被你给扰的!”边说边挥手赶盗跖,“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打扰我睡觉!”
盗跖见他手又要挥过来,跳了老远:“不是,大铁锤,我今天闯鬼了,你再也没有想到我看到了谁!”
大铁锤翻了个身,明显对他闯了什么鬼不太感兴趣,“你不是天天在闯鬼?夜路走多了闯的鬼自然也多了。”
盗跖来劲儿了,显然不肯放过大铁锤,又蹲在他身边喋喋不休道:“我要是说出这个人,保准你一准儿被惊呆。”
大铁锤被扰的烦不胜烦,道:“行,那你倒是先说说这到底是谁。”
盗跖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看了周围一圈,仿佛是怕什么人突然跳出来似的,才道:“嗐,就是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发生在怀仁亭的事情吧?”
盗跖这么一说,大铁锤还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儒家的那个女先生孤身赴罗网杀约,地点就在怀仁亭。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她没有回来,但也说不上死亡,呈现出一种失踪的状态。按理来说,她与罗网博弈,这个结果应当属于输家,但就是她失踪了,罗网反而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行事的嚣张收敛的干干净净,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此事发生以后,儒家的张良曾托墨家多留意留意这个女先生的消息,诸人便也心知肚明:这是不肯接受人已经死了的事实。但表面上还是无人提这一茬,戳人家的伤疤便不好了。
大铁锤惊讶了,两眼瞪的铜铃般大:“你不要说你见到的人是那个儒家的温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