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启程。这件事,李斯与赵高皆有参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扶苏在临行之前到兰庭别院是为何。
但扶苏既然来了,他二人也断不可能躲避,李斯反倒平心静气,索性扶苏已经被发配去了上郡,此事已不可能再出现变数。何况扶苏被贬上郡,乃是自己性格使然,他坦坦荡荡,自然不惧,于是便伸手打开了盒子,笑道:“公子到来之前,倒是正好看看这盒子是什么......”
就从盒中拿出了一块泛黄的绢帛,正反两面都有墨迹。反面似乎是一幅画,正面却不知是什么。
他拎起绢帛抖开,却未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赵高神情猛然变了一变,甚至手指动弹,似乎想做出什么事情一般。
李斯并未发现赵高的异常,他展开绢帛,发现其上写了不少字,不由念道:“候扶苏亡,扶十八世子胡亥继位,不可令闲,宜以靡乐之事颓其心,则吾觑机可取而代之矣——”
这绢帛字字昭示着谋逆之心,李斯读到此处,已读不下去,他的眼神移到了落款处,那里只有一个印章痕迹,是一只小小的、狞恶的蜘蛛。
这只蜘蛛,到底意味着什么,李斯自然知道!
李斯脸色大变,霍然看向了赵高。赵高仍旧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只是这笑绵里藏针,蕴含了丝丝杀气。他甚至再饮了一口酸梅饮,道:“李相国如此惊讶,倒让赵高十分惶恐了。”
李斯此刻冷汗早就流了满背,他虽与赵高合作,意图将扶苏从帝位继承人首选的位置上拉下来,但也只是想扶持胡亥上位,断没产生过要取而代之之心,而这绢帛之上,字字句句皆是逆反之言!
赵高此时反而不慌不忙,他从李斯手中拿过这块绢帛,李斯这才看清,这绢帛背面画的是一幅墨色江山图。这幅图,他猛然想起,小圣贤庄以剑论道,温玉那天曾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穿在身上!
李斯脑中一阵晕眩,原来温玉早就知他有称帝之心,也不知这两人私底下有怎么样的交锋,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李斯脑中转的极快,怕只怕,这个盒子,也是温玉送到了自己面前。难怪她竟然敢出现在兰庭别院,却原来是在寻找这个盒子!温玉早就算计好了,折辱自己一番,以自己心高气傲的脾性,必然会找人杀了她!
此后就不必说了,温玉武功这么高强,能在六剑奴的手下支撑这么久,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奈何。李斯所能借助的,无外乎便是罗网,也只有罗网能有武功高强之辈可以围攻杀了她。
她早在论剑之时,就布好了局,既展示自己强大的武力又展示了握着的赵高的把柄,难怪赵高先前一听说要杀了温玉,几番欲言又止,有把柄握在她手里,赵高自然不敢下手!
温玉都已经算准了她的出现,必然会让自己再次向扶苏进言,其后种种全在她的计划中,她自己则当了最大的一个变数。
李斯宦海沉浮几十年,其间几度起伏,见过无数种手段,可是面对这个年轻女子,他仍旧感受到了惧怕之意,这种陌生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
赵高慢条斯理的将这绢帛收进了自己袖中,道:“李相国,我当年就是在她手中吃了大亏,她几乎毁了我在韩国的布局,让韩国多苟延残喘了一段时日,甚至还打了个时间差到了咸阳夺走我的东西......”
当年!李斯心中巨震,那时的他不过刚刚崭露头角,而温玉与赵高的斗争已经持续了这么久?若是赵高所言为真,他无法理解这分明看来不过二十许的年轻女子,过了这么多年仍旧保持这般模样。
此刻天际黑云已经密集,压到了极低的半空,天空中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惊雷炸响!瓢泼大雨哗啦啦的漏下,直打的湖面密密匝匝全是雨珠乱跳,一时间除了赵高的声音,竟没了其它声响。
赵高幽幽微笑,眼中的恶意如黑水一般流了出来:“我竟没有料到她将这件物事藏在了你的宅邸之中,这数年可让我好找——我想了她能藏匿的无数个地方,独独没有料到,会在李相国这里。”
赵高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声音却无比柔和:“我与她这横跨数年的争斗,有输有赢,若不是借助了罗网之力,我也很可能大败亏输——李相国,死在她的手下,你并不冤枉。”
赵高脸上如凝实质的杀意,硬生生将李斯压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他看到了这卷绢帛,赵高必不会留他性命,因为他也是一个同样难以掌握的人物,会在赵高的称帝之路带来无数的麻烦。而扶苏,也必然是温玉请来——
若是被扶苏看到赵高杀了自己,那么这以后的事情就有得玩了,相国死在了中车府令的手中,扶苏必然会上报始皇帝,而这位伟大的陛下一定会下令处死赵高,夺去他的权柄。
如此,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