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淳宇浪自己又何尝对他诚实?
他老早就知道了,仁永逢绝不像他自己宣称的,是什么放荡的纨绔子弟。他身上没有游戏人间的气味,他努力要演出轻浮的言行,却宛如强在身上套一件过大的衣袍,松松垮垮,三两下就松脱,本色暴露而不自知。
有时真不知道仁永逢是聪明,还是傻?
短短两个月竟能强记下那一整个壁面上,不下千百条的入药法门。普通人花上半年,都不见得能背得像他那样滚瓜烂熟。
但是,能将经论法典倒背如流,在旁人眼中绝顶聪明的他,竟然没想到自己一受他人的碰触,立刻会全身僵硬的反应,马上会拆穿他”偏好此道“的漫天谎言。
不仅如此,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哈!
当时淳宇浪的心里一方面对他的傻觉得好笑,一方面也对他想以这样拙劣的谎言继续欺瞒下去,感到愤怒。
……就看你想伪装到什么时候好了!
明知他不老实,却故意不揭穿,不时暗示一下他的言行与他的谎言不符,让他胆战心惊,将这些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引以为乐。
要不要拆穿他的谎言,淳宇浪认为是自己身为”被骗者“的权利,拿仁永逢的谎言戏弄取乐,也是他咎由自取,自己毫不愧疚。
可是……
我真是差劲。
比编织谎言的仁永逢更为差劲。
什么叫做慈悲,什么叫做不延长猎物的痛苦,让它好死胜过痛苦的活着?
这些年来一路没有揭穿仁永逢的自己,早已经从”被骗者“成了”骗人者“。
仁永逢是为了自己的立足之处而骗,自己却只是为了好玩。这和没有意义、以杀戮为乐的贵族狩猎,有何不同?
——不能让仁永逢就此离开。
如果旧的立足之处已经消失,再打造一个新的不就行了?一个更稳固,更能让他安稳、安心的立足之处。
淳宇浪的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等待年轻人的答复。
另一方面,在听完他的提议之后,整个人愣住,好半晌都说不出半句话的仁永源,连续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确定,这真的对哥有帮助?万一弄巧成拙呢?万一失败呢?“
”那就失败了。“
”你这是什么话!“
”这和药草是一样的。没有人光看一株草,就能知道它要如何提炼才会发挥最大药效,并降低毒性。慢火细焙或大火快炒?日晒或是阴干?所以才会以各种方式去研究。一旦炼制失败,就是失败了。“
”你讲得简单,我哥可不是药草!“
”没错,所以更好。“
淳宇浪鹰扬的眉傲慢地扬起,狂放地微笑道:”失败了,可以换个方式再炼过,几次都行,直到炼出最上乘的胜利之果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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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永逢其实没有什么行囊好收拾。
远从京城特地带来的烈酒、吃食,一些铁工具,都是为了淳宇浪而不远千里运来的礼物。
他将这些东西全部留下来。他带走的,只有自己替换用的两套衣裤,简单用一条方巾捆成布包,即打包完成,立刻可以上路。
去哪里?眼下暂无特定目的地,幸好手头盘缠还算宽裕,就随便走走好了。说不定走着走着,找到个和气祥和的小镇,随意落地生根也不坏。
离开前,他决定再到药草库房造访一下。
当他进入岩洞时,以为起码会碰到淳宇浪或弟弟两人其中之一,未料两人都不在里面。
也好。都已经道过离别了,不见也少些尴尬。
他独力移开立屏,往更里面的另一个洞穴走去。
在那里,原以为不在洞内的人,双手抱胸,一副宛如守株待兔般地站在那儿,迎接仁永逢的到来。
”源……“
仁永逢微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淳宇浪这么快就让弟弟进入这库房。
当年他在不识淳宇浪就是药王的情况下,曾经借住在前面的岩洞里,住了十多日,都未曾发现里面还有这个洞。
当然,最后在谜底揭晓的时候,仁永逢对他隐瞒药王身分的事,一度大发脾气,结果却反过来被他问道”如果今天是你,你会对一个来路不明、不知道图谋什么的小子,承认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吗?“
这句话切中要害,仁永逢霎时就气消了。
然而淳宇浪也不全然是那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就”隐瞒身分“一事,他虽然自认不理亏,于情他还是欺骗了他。因此,当仁永逢在求”秘帖“不成,转而求他让自己”继续留下来“的时候,他才没有坚持要仁永逢非走不可。
”你真是个幸运儿,源。“
仁永逢不禁苦笑。”一下子就得以进入这座宝库,当初我可是傻傻地在宝库前面的洞穴里住了十多天,还浑然不知呢!“
其实这也不是淳宇浪偏心谁,仁永逢知道,弟弟和自己不同,一开始就知道了淳宇浪的药王身分,自然可以更早进入这儿。自己等了十多天的理由,说来说去还不是他太迟钝了,竟然十多天都没察觉淳宇浪药王的真实身分——明明他早觉得淳宇浪搜罗那么多奇花异草很奇怪了。
”你要好好地把今年新添的药石配方全部,回去之后立刻开始制作今年份的秘帖,知道吗?“
”哥。“仁永源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我们不能从头来过吗?不能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吗?只要你点头,我全部都会忘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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