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三左文字一觉醒来,拉门的缝隙已经透亮,长谷部正与药研正在外面争论着什么。他立刻起来了。
回到织田信长的府中,已经过去三月。生活还在继续。那吵嚷声一直持续到宗三拉开纸门走出屋去,外面是富丽华美的宫廷建筑,侍女就在门口等候着。
他被服侍着穿上假领单衣,梳理长发,最后披上裃。
“今日穿得比平时要隆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侍女低头不语,是门外的长谷部先说话了。
“信长大人要今晚见你。”
“哦,原来是这样。”
药研摇头:“义元你似乎全然不为即将到来的感到担忧呢。”
他与长谷部从早上就开始争论的正是有关宗三的事情。
“既然是注定的事情,还是坦然接受吧。”
长谷部说:“总之,在夜晚到来之前,你该做出觉悟了。”
自从回到此处之后,宗三便再度消沉下来,不论精神还是身体,都与在兄弟身边时大不相同了。身体逐渐枯瘦,两颊明显凹陷了,就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宗三从未向外人袒露过的内心颓废成了什么样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概,这就是我的命途终结的模样吧。”
宗三如此说道。江河日下的情况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在某个夜里突然死去。
抵达稻叶山城的那天,宗三就给江雪写了书信,将信长居城的夏末风景、与对兄弟二人的思念一一在纸上讲述:
房间还维持着离开时的样子,竟让我有种错觉,这里也是需要我的。恐怕是有人叮嘱了要每日清扫的缘故吧,但这间房屋中居住了将近十年之久,内心却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今天早上起来,还以为自己仍在神社当中,在兄长的身畔。
写完之后,宗三舔过信口封缄,便收在箱中,并没交给人寄出去。三月以来,并没有收到江雪的音信,也许是稻叶山城的城郭太高,兄长的声音无法逾越吧。
夜晚如期而至。
侍女将走廊中的灯一路点上,宗三走进夜谈的房间之中,信长已经在房中等待了。
“自从你回来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
“为什么低头,是因为不想见到我的脸吗?”
宗三不语。此时面对信长,曾经一度失去知觉的内心又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