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人体极限的压强早就碾碎我的头颅和躯干,我听见了一声声体液和组织液在海里四溅的脆响,血液从新的创口流出与伺伏的海水汇合。唯有我抓住白津衬衣的手是完好的。
白津的手像重型机械臂一样将我禁锢,他一声不吭地铁了心要让我在深海降解,彻底融入无生命的海洋。
我在他的脊背上艰难地写了一个字,继而失去了与手的联系。
我看见我的双手——白津会色/情地舔咬亲吻的手被恶狗般追奔在后的暗流搅碎。
我写了一个什么字呢。
我最后看了一眼蚕食恒星尸体的深海。
“嘭——轰——”
深海的地底板块被什么撞到了。
种植过密的森林在漫天水雾和焰火的掩护里登陆了海平面。
倒在紫色血泊里的厄灾鲸鱼在一个浪头之后重新潜入了海下,它发出了连续的低鸣,并再次试图进入海底寻找那个它很喜欢的人。
有什么东西来了。
带着可爱的气息。
鲸鱼在水下盘旋了两圈,又浮出了海面,在自己剥落的鳞片的保护里看见了远处的一只飞鸟。
平冠白舒展羽翼借助海浪掀起的风力离开了森林,它从逼仄细密的树干一下来到了无比开阔的宇宙,眼周的透明绒毛染上了星辰碰撞迸溅的颜色,唳叫着在蓝黑色的海面寻找主人。
鲸鱼从没有离开过海洋,飞鸟从没有见过大海。
沾着泥土腥气的陆地生物携带过分旺盛的生机撞进了死寂的深海;
看到海面和无限的宇宙时它知道自己应该换一个栖息地了。
平冠白也看到了鲸鱼,它没有想到这里有如此巨大的生物,落脚在其尾部细啄s-hi透的翅膀。
象征厄运的海洋生物第一次担忧自己的力量,想要藏起女神的遗骸;
望见飞鸟的时候它觉得自己笨拙无比,却为了讨好对方继续一动不动。
鲸鱼现在看不见飞鸟在哪,它想起自己的尾巴上连鳞片也没有,恨不得把散落漂浮的、还长在背上的宝石全部贡献。
我在白津的背上写了个“白”字。没有什么意义。除了吸引他哪怕一刹那的注意力。
这样我就可以把急切地在树干间冲撞的精神体唤出来。
我的身体聚集了我全部的精神力,在海水的切割料理下离开了白津的桎梏。
沉闷压抑的深海因此恰恰失去了对付我的能力,它越是想要消化我的血肉,就越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孱弱的、最终放弃天地权柄的水。
只是水而已。
它最后的意识决定用在看星空——老对手的下场上。
恒星不甘地签下了条约,回溯至最初的星星点点、微小神秘,有的则提前透支了生命,化作亮黄色的流星滑落。
我还在海底。
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白津。
我恢复视觉后一眼认出了他。
我们没有精力再说话,他小心地帮我捋起额前的碎发,在我忍不住的笑意和羞怯里亲吻我。
他一直在各种各样的白津的身体里想要把我带出去,可在精神崩溃的干扰下没办法见到我;最终依照我在他背上写下的召唤符消灭了所有不完美的、落后的复制品,来到了我身边。
我的精神力和他的精神力从我们相认便完成了交流。
我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他也发现了我所有的隐秘。
茫茫宇宙何其浩渺,有一个永远爱我的人就够了。
精神结合时的白津吻得愈发放肆,熟练地揉/捏着我的腰并逐渐往下,后来他有些难受,含着我的耳朵悄声问我:
“顾承宴,你是不是在我背上写了一个‘日’字?”
我抓住他在我背上写着 y- in 言秽语的手,在船长先生退化成变态前愤愤地离开了他的精神世界。
第100章
熟悉的水晶灯、橘黄色的光线、四周杂乱高耸的书籍和器械。
白津还没有从精神世界里离开。
治疗仪显示目前时间是午夜11点45分。
这回我在白津的精神世界里待了四个小时。
他很快也清醒了,清澈的幽蓝色眼睛盯着我打哈欠、摇摇晃晃地把架子上的毛毯扯下来。
“白津……”我的声音幽浮无力,也许只有我自己听得见,“我好累,先睡了……”
我倒在白津的怀里,注意避开了他胸前后背的伤口。
“顾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