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动了动嘴唇,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见着祁兴了?”
王凌燕浅笑着点头,眼中流过一丝暗光,把玩着腰间的青竹蛇,低垂着眉眼笑道:“是啊,见着了,聒噪得很,不像你。”她忽而抬头直直地盯着沈姜,再次问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沈姜。对我,你是否真正信任过?”
沈姜不敢问她到底知晓了多少,只能沉声应答:“我只信你。”
王凌燕蓦地起身,红着眼瞪着他,愤懑不甘地质问道:“可你什么事都瞒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时至今日,我才知金钩门内怕是只有我一人不知你的身份。从小长在金钩门,我以为我了解你们所有人,却是连最亲近的老爷子也不曾看透过!我算什么呢?孤儿,有什么资格参与你们苦心孤诣谋划的事件里来?”
王凌燕低头去解手腕上的红绳,却发现是个死结。她又气又急地去拉扯结头,沈姜一把抓过她的胳膊,牢牢地箍住她的双臂,低声问道:“发完牢骚了?”
他不顾王凌燕愤怒的目光,右手摸上她腕间的红绳铃铛,一点点将她的双手捧到眼前,目光温和又深沉地盯着她,说道:“纵然再气我,也不要摘下来。祁兴的话,你听一半便好,别被他的言语迷惑了。”
王凌燕见沈姜始终气定神闲的神情和坦荡真诚的目光,心中的不平之气歇了下去,却依旧铁青着脸从他掌中挣出了双手,闷闷地坐在了床头。沈姜轻轻挨着她坐下,偏头,缓缓地笑问:“气消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话了么?”
王凌燕白他一眼:“你何时能改改你的语气?明明是你不对,怎么到头来像是我的不是了?”
沈姜理所当然地道:“听信外人之言,本就是你的不对。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哪一句记在心上了?你又……何曾将我放在了心上?”
王凌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挪开了些许距离,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小声嘟囔着:“我何曾未将你放在心上?你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瞒着我行动看似为大局考虑,其实是不信我。”
沈姜垂着眼,声音有些涩:“入金钩门之前的人和事,我不想提及。祁兴确实是我死里逃生的弟弟,与我并不亲近,他的遭遇也是拜我所赐,想必他心里是怨我恨我的。”
“燕子。”沈姜猛地抓住王凌燕的手掌,目光明亮,语气真诚,“我不想做回曾经的自己,只想做沈老头的义子,金钩门的沈郎,还有你的……沈姜。”
王凌燕避开他的目光,问道:“那么,你们兄弟与平清王之间是何关系?”
沈姜沉默许久,才道:“论辈分,我得唤他一声‘叔叔’。”
王凌燕蓦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问:“平清王不比你年长多少吧?”
沈姜神情漠然地点头:“皇家的子孙,只论辈分,不论年龄。”
王凌燕还欲再问,沈姜突然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抱住了。王凌燕犹如浑身被刺了一般,欲挣开,沈姜却箍得更紧了,目光不喜地瞪着她。
“沈姜,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王凌燕在气势上输了沈姜,只能从言语上逼他妥协。
沈姜将她不断扭动的脑袋按在怀里,低声警告道:“你不安分,总想着从我手里逃掉,我若不抓牢一些,谁知你会不会偷偷溜走?你撩动了我的心,就得为此负责。”
“你……你羞不羞臊不臊?这种话也亏得你说得出来?”王凌燕压低声音道,“你弟弟祁兴就在暗室,他的耳朵非常人之耳,你的话……”
“我已经听到了。”
室内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后,祁兴的声音便从书架后传了过来,语带嫌弃。他用小指掏着耳朵,慵懒随意地靠在书架上,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挑衅地望着沈姜:“沈姜,我劝你还是对这不解风情的女人死了心吧!你的这些话若是对旁的姑娘说,人家早已心花怒放了。你再看看你看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长着一张漂亮的女人脸蛋,心思却似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你能看上她,是多有肤浅啊?”
他话音才落,沈姜的身影便已朝他攻了过去;祁兴慌忙躲开,却比不过沈姜形如鬼魅的身影,他只看到重重虚影在眼前来回地飘啊转啊,已是头晕眼花。他索性不再逃避,立住身形大喊一声:“是个男人,就正大光明地干一架,别整这些幺蛾子!”
然而,沈姜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收住身形后,在他身后踢了一脚。
祁兴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从暗室出来的祁门人士见到祁兴被打,登时对沈姜发起了进攻,祁兴并未加以阻止,而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囔着:“给我好好整治整治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鬼影沈郎’!”他从地上爬起,揉着被沈姜踹疼的腰眼,一见王凌燕正扶着腰间的赤练鞭怒视着他,他立时带着笑脸上前。
王凌燕并非担心沈姜应付不了这十名祁门中人,而是怕室外的其他人前来助阵。而她也非常清楚,此时并不是与祁门斗气耍狠的时候。
她避开祁兴迎上来的笑脸,向旁跨出一步,清声喊道:“沈姜!”
沈姜正与那群人打得不可开交,无暇分神。屋内的书架倒了一片,书简散落满屋。
而室外的祁门人士听闻动静,纷纷奔赴这方小小战场,场面顿时混乱不已。
王凌燕眼看沈姜被众人缠得难以脱身,再看祁兴竟是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屋中的打斗。她微不可察地拧紧眉头,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