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疼啊……”贺正西捂着脸跳起来,委屈地噘嘴。
“你就装吧。”林彦低头专心涮衣服,手法娴熟,堪比大人。贺正西跑去台阶上蹲坐着盯看了几分钟,见林彦没再找他说话,只好悻悻地回屋午觉。
林彦不知道贺正西这套衣服到底穿了多久,不管洗多少次,居然还能涮出脏水来。洗到最后胳膊又酸又疼,他这时醒悟到自己刚才说了大话,什么“等你长到一米八再给我洗”,自己绝对脑子坏了。
林彦拼小命干了一个钟头,总算马马虎虎搞定贺正西那堆破布。稍作休息后,他又跑去许嘉临屋里,把被褥拖出来晒太阳。许嘉临对这些生活的细枝末节毫不在意,就算发霉长虫,也照睡不误,让林彦无法忍受。只是每次帮许嘉临晒被子,他总能在床垫下发现几本有色读物,还有套子,不过已经都是小意思了,林彦从一开始的懵懂震惊到如今见惯不怪,成长可谓巨大。
到差不多两点钟,林彦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周末作业要写,只得又跑回自己的小。进门的时候,贺正西已经醒了,这会儿正躺床上玩蚊帐,他看见林彦,便立刻绽放出一个相当灿烂的笑。
“您这笑脸,比探照灯还亮。”林彦抬手盖住眼睛,又再次跑回院子里。贺正西见他走了,自己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也揉着眼睛爬下床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仔仔细细叠好毯子,捋顺床单,这才再次抬脚出门。
林彦在学校里闹归闹,但作业向来都是认真完成的,字迹也十分漂亮整洁,因此作文时常是加分项。即便写得跑题三千里,老师也总能给找补些分数。贺正西也识一些字,但他没有系统地入过学,背首古诗尚可,读课文就有些困难了。只不过,他总赖在林彦身边不挪步,林彦拿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学一阵子,再帮贺正西读几段,中途又翻箱倒柜找来一本刚入学时用的字帖,给他临摹。
许嘉临手上提着两只烧鸡、一包卤肉溜达进小院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兄友弟恭、沉迷学习的景象,他感动地在心里抹了一把老泪。
多么和谐的两兄弟,半句话都不用他多说,自然,他也完全没有立场去说。恐怕连林彦今年上几年级,学校开了几门课,许嘉临都得去翻一翻孩才能知道。思及此,他略略有些羞愧,只好弓背踮脚,悄悄溜进了屋里。
林彦大部分学习时间,其实都拿来发呆了,但他总能装出一副十分正经的勤恳模样。
贺正西捏着半根铅笔头看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哥,你在想什么呢?”
林彦转过脸,拍着书本说:“认真学习咯,不然呢。”
贺正西哦一声,嘴上道:“我不信。”
林彦伸出手去:“纸笔还回来。”
贺正西立刻合掌作揖:“哥你学得太认真了,但还是要多休息啊。”
这是个成长中的马屁精,林彦暗暗想。
不过,贺正西说得也没错,他整个下午都在胡思乱想,情绪也不怎么高。
许嘉临要出远门,自己留守在家,他一点都不开心,他讨厌一个人呆着。现在虽然多了一个贺正西,可他能在这破院子里呆多久?林彦心里没底。搞不好,很快就有家庭来把人给领走了。
健康聪慧的男孩子,有谁会不喜欢?如果许嘉临最终把贺正西送去福利院,外面等待领养他的人,恐怕可以排成长队。
不过林彦的这些想法,贺正西本人必然不会懂,从刚才开始,他只在一旁托着脸观察林彦。这位刚认的哥哥,脸上的表情一秒钟换三轮,一个比一个精彩。他感觉有意思极了,正看得入神,林彦却突然转过脸来。
贺正西瞪大眼睛无辜地嘿嘿一笑,凑到林彦面前乖巧地叫了声:“哥哥。”
林彦蹙眉:“?”
“你以后教我认字儿读书呗。”贺正西嬉笑着说。
“你确实得开始学习了,暑假后估计要直接读小学,不提前学跟不上,那个滋味不是人受的……嗨,不过你人比较聪明,也不着急一年级就往前跑。”林彦倒是回答得很认真,贺正西凑得更近了。
“会跟你上一间学校不?”
林彦把他往外推开,嫌弃道:“就算同校,我暑假后就五年级了好么。”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不是得需要您多照顾嘛,而且我没上过幼儿园,又大字不识一个,孤零零的。”贺正西装起可怜,可谓驾轻就熟,语调里还带着节奏,如果这时候路过一位大妈,估计已经被说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了。他对着手指,委委屈屈地说完话,居然又唱了起来。
“哎,北风吹,雪花飘,我就是那地里的白菜苗啊……”边唱边用眼角余光观察林彦的反应。
林彦早就把这位弟弟给看透了,他对此毫不动摇,哼一声道:“别演了,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儿童,你哪里学来这么些东西,还押韵呢,怎么不作诗去卖艺,还能自己赚点零花。你哪里需要上幼儿园,幼儿园老师在你面前太嫩。”
贺正西很快换了副新的表情,挥舞起拳头连道:“是是是,您说得都对,我这算啥,不都是多跟您学习,您比我牛掰多了!我们俩以后,可以当这街头双雄,出门威风啊!”
“你歇一歇吧,无不无聊。”林彦感觉贺正西的词汇量丰富得要命,回他一句,他能再来十句,给个台阶能当滑梯使。
俩小孩子跟说相声一样你来我往,许嘉临听得津津有味,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