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畔,二人停下脚步。
望着还没上冻的一池碧水,贺兰骢开始思念故乡。
故乡翠湖的金钱柳,金塘的大江潮,千古望江楼的名联,如果不拥有自由身,恐将再无机会故地重游。
“其实,”皇帝说:“你跟在朕身边,朕会给你一定自由。朕的父皇曾经把一个傲桀不屈的灵魂禁锢在皇宫数年,即使死也未放他离去,朕不想这样对你。”皇帝没有说,有你在身边,朕可以感受温暖。
23、莫道帝王事 ...
哗啦,手抖动了下,锁着双腕的链子发出金属的脆音。
皇帝低头,拿手去抚摸他腕间被锁链磨出的红痕,他说:“贺兰,乖乖留在朕身边,这条链子朕会为你除去,但不是现在。不要怪朕不信你,朕心里实在是没底。”
贺兰骢觉得眼前皇帝太过天真,不愿和他说话,目光转向太液池对岸渐渐飘远。
皇帝苦笑,太液池对岸,那是南边的方向啊!难道,你的心里,只有南面的家国么?收回双手,就在他身边站着,陪着那人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太液池上吹来的萧瑟北风,吹散了贺兰骢如缎般的一头乌发,发丝扬起,给本是温润如玉的人,竟添加了几分冷峻之感,邪肆,但不张扬?/p>
脸颊有些发红,呼出的白色气雾向后飘着,收回目光,贺兰骢终于忍不住,还是说:“若论治国,你确实有独到之处,贺兰佩服。但真正的君王,不应耽于声色,我主就是前车之鉴,你若有福泽苍生的宏图大志,就不应把心思用在如何征服一个俘虏身上。”
皇帝探究地看着他,“你,还是想离开。”
“这个念头从未断过。”贺兰骢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做回你的北苍明主,如果那年的往事,你仍是放不下,贺兰可以自行了断谢罪,毕竟殴打储君罪不容赦,陛下只需遣人将我埋骨故乡即可。然这北苍后宫,绝不是贺兰该留的地方。”
“你。”皇帝压低了声音,道:“不要考验朕的耐心,朕说了,不会放你离开。你已经是朕的人,那就注定了,你贺兰骢,从此旁人染指不得。”
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贺兰骢想,我这算是生气吧?这小皇帝冥顽不灵,难道真的要迫我用下下策,与翼王他们合作么?
皇帝察觉出面前人不对劲时,他已经在不停地发抖。原以为他是站了两个时辰,受了风寒,忙把人揽到怀中,才发现,远没这么简单。
贺兰骢双颊通红,两手冰凉,额头却是滚烫。皇帝发现他开始不停发抖,不由皱眉,撩开披风一看,顿时一惊,蓝色的长衫洇出点点血迹,原来是伤口裂了。
心里有点惊慌,昨日,在他受伤下,强迫他接受了一场近乎暴虐的性事,而今日,为了警告贺兰姐弟,不顾他的虚弱,又把他拉出来“看戏”,眼下,应该是伤口破裂,又受了寒,发烧了。
一面把人抱起,喊了随侍的宫人回昭凰阁,一面着人传太医,又是一番忙乱。
远处,一个宫女躲在暗处,把太液池的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当她返回金华宫向自己的主子回报时,不出意外地,她看到自家美丽的主子惊愕的表情。
崔贵妃说:“你可看清了,陛下真的抱着那个男人吗?”
宫女肯定地点头,“奴婢看的真切,陛下看起来还很着急呢。”
贵妃围着红木桌案踱步,这事太过诡异。一个比天子大出近十岁的男子,陛下居然对他有了兴趣,听闻,那男子第一次侍寝,居然是在受了掌嘴之刑后的那晚。那样的情形,陛下居然也能?
崔贵妃摇着头,宫女不解,“娘娘,你不舒服么?”
贵妃道:“没道理,没道理啊!”
宫女一下糊涂起来,问:“娘娘,要不要奴婢出宫面见御史大人,请示下啊?”
崔贵妃抬起纤纤素手,阻拦宫女,“这个先不急,本宫问你,那个男人样貌如何?”
“回娘娘,奴婢离得远,看的不是很细,人倒是算出众,却不像--”
“不像什么?”崔贵妃好奇。
宫女答道:“和外面娼家的人很不一样。”
贵妃狭长的凤目眯起,似一弯新月,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大司寝被召到金华宫时,见崔贵妃端坐主位,只冷笑不语,心里颇为忐忑。下跪请安时,出口请安的话竟结结巴巴,连贯不上。
“安天命,本宫找你来,你应当知道为什么吧?”
大司寝冷汗涔涔而下,金华宫和玉宸宫两位主子互斗,这倒霉的只有宫里的奴才啊!真是不知做了什么孽,自己在这北苍皇宫混了大半辈子,如今碰上这么两个难伺候的主儿,看来这条老命,哪天怎么去的都不知道啦!
“回娘娘,陛下近来未曾留宿玉宸宫。”
崔贵妃扯了扯嘴角,似很无奈的说:“安天命,难道你真是老糊涂了,本宫可有问你陛下留宿何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