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李泱过来是为何事,如今李泱婚期将近,大约就是多嘱咐他几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泱,忽而笑道:“不知殿下今日是如何来的大明宫?”
景王迟疑地望着游夙,不知此问是何意,他们当然是骑马来的,不然还能怎么来?想到此处,他很快回过味来,游夙这是在暗讽李泱。
就在三日前,薛王府出了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薛王的婚事近在眼前,府中一应事务早已开始准备,每日进出之事有不少,一时间马匹便不够用了。差人去闲厩中挑几匹马本不是大事,如今皇帝看重薛王,有什么事自然是先紧着薛王府,那几个仆役也不客气,尽挑些好的,而其中有一匹马本已被人选中了,只是那仆役也没放在心上,牵了就走。
不曾料到选中那匹马的人可不一般,此人乃是信王乳母之夫婿,名叫钟七,人称钟阿?,信王对乳母向来厚待,她如今还时常在信王府里住着,一众人等常常也卖钟阿便有些飘飘然起来,但碍于信王,也无人敢说什么,无非是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地供着他。
但饶他钟阿?是何人,究竟也不过是个仆人罢了,可出人意表的是当李泱得知府中仆役误牵了钟七的马后,竟叫人客客气气地将那匹马送到了钟七家中,还另送了几匹绢过去赔不是。此事一出,背地里笑话薛王的人可不在少数,都说薛王为人温和柔顺,他不与信王争锋也就罢了,竟连那如同信王家仆一般的钟七也不肯得罪。纵然薛王经灭蝗一事,在理政上常被人称道,可他为人未免也太软弱了些。
李泱神色如常,像是听不出游夙的挑衅,可李沛却按捺不住,冷声道:“六哥是好脾气好性情,不与那些奴婢一般见识,若是像有些人那般睚眦必报,岂不是失了贵重。”话虽是这么讲,可李沛心中也是千万个不明白,按李泱此时的地位和宠幸,别说是信王府里的家仆,就算是信王本人,李泱也大可不必如此谦卑忍让。
李泱抬手止住了景王的话语,只微笑道:“怎的皇后还不愿见三郎?不如你就同我们一道进去,皇后素来宽和,想必也不会拂了我们的面子。”
游夙自然知晓钟七之事定是李泱刻意为之,若是能借此稳住信王,那这面子也不算白丢。他朝身后的殿宇望了一望,先是敛了敛眼睑,又抬起眸子,似笑非笑地道:“臣还是不进去了,待殿下大婚之日,臣再去府上讨杯喜酒喝罢。”
游夙眼中流光潋滟,却让李泱唇角的笑意一凝,只道:“恭候三郎。”他说罢略一点头后,便往皇后的殿中而去,在凛冽的寒风中,李泱心里生出些异样,他只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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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淅淅沥沥下了数日的雨骤然不见踪影,澄澈的天空中骄阳高照,为冬日添上了暖洋洋的气氛。临近黄昏,西方如火般的彩霞浓烈异常,格外喜气,胜业坊内的崔府一片人声鼎沸,坊间的路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崔府的仆役不断地向街上撒着钱币,众人纷纷哄抢,气氛愈加高涨。
李泱一身绛绯色的婚服站在人群中煞是显眼,前来迎亲的人众多,原本宽敞豪华的崔府,此时也有些摩肩接踵之感。
行过奠雁之礼之后,里外便愈发热闹起来,要迎那新妇子也实在不易,才出了正堂,便有一众人等候在了后院外,为首的是几个娇俏女子,簪钗服饰皆是不俗,嬉笑间一扫之前奠雁礼时的庄重矜持。此处离新娘的闺房不远,与此同时即将要出嫁的新妇正在梳妆打扮,而眼前的这些女傧便是来特意来为难捉弄新婿的,此风俗由来已久,通常不把新婿闹个面红耳赤,她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用作催妆的诗句是早已备好的,李泱随口诵出两首,含笑立于阶下,他的神情不见过分的欢喜,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含蓄内敛,那群女子细细打量着这个亲王,心道这郎君真是如传言中那般俊美雅致。
催妆往往要多次方才算是尽礼,那群年轻娘子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李泱进去,又让李泱再作,他身后嬉笑声渐起,有人高呼道:“新妇子催出来!”
一名女子立即笑道:“是哪个油嘴滑舌的?来人呐,快打快打!”说罢,竟真的出来六七个拿着竹杖的年轻婢女,笑闹着作势要打。
陪同娶亲的一众少年勋贵此时也都犯了难,进大门时虽有有人阻拦取闹,但那也都是些少年人,男子对男子便没那么多顾忌,可此时对着一群鲜妍靓丽却不肯退让的娘子军们,他们便无计可施了。这一路上都是李洐打急先锋,前几年信王成婚时,他尚且还小,未能跟着一道去迎亲,此番跟着李泱来迎亲,他看上去倒比他自己成婚还要高兴些,可现在他也收了声,像身后的随从打手势道:“快把东西拿上来。”
下婿是习俗,男方一般早已备下礼物好分给那些女眷们,李沛跟着笑了笑,小声道:“那些东西她们怕是看不上。”
果不其然,她们有心捉弄李泱,为首那女子看也不看那一盒盒的金钗手镯,便哼了一声,笑道:“诸位殿下也太小看我们了,这些东西随便在房中搜罗搜罗就能找出个一箱子来。可见新婿的心不诚啊。”
少年郎们挨了打却也不敢真的还手,只能狼狈不堪地抬手挡着,这可笑煞了站在门廊下的那群女子,边笑边道:“用力打用力打!”
在一片莺声燕语中,谁也没有发现站在远处廊下的游夙,或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