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的亲爹还了债。”
钟福大惊,顿时说不出话,李泱说话时的神态与平时无异,可眼神却全然不同,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冷若冰霜,他不敢再看李泱,只能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头道:“奴该死,奴对不住殿下。前年我爹找到府里,求我救他,说是欠了别人四万钱,若偿还不起,就要他的命。他虽将我卖了,可到底还是我爹,我不能见死不救,可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他,我爹日日找我哭诉,但我实在是拿不出钱。后来有一男子找到我,说只要我肯为他做事,就能救我爹,还能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说到最后钟福羞愧的抬不起头,边说边梗咽起来。
李泱不顾他的抽噎,继续问道:“那人都叫你做什么事?”
钟福擦了把眼泪,道:“他说只要我讲殿下的行踪告知于他就可以的,那人还对我说绝不会伤害殿下。”
何止是不伤害,简直可以说是呵护有加了,李泱嘲讽似的笑了笑,郦通那事怕也是游夙在背后做的。当初郦通当众给李泱难堪,之后不久郦通立即获罪,纵使有宣城长公主求情,可也被流放了几千里,那时李泱自觉人微言轻,没怎么细想这事,可按眼下的情形,恐怕是游夙在为他出气。想起那夜在长乐郡王府,游夙还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他与此事的关联。李泱心中泛起些难以言喻的滋味,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如此体贴地关注过他的感受,可这一切又绕不开那人对自己的监视与防备。
钟福不知李泱会如何处置自己,只能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片刻之后,李泱才重新让他直起身,又问道:“除此之外,那人还让你做过什么事没有?”
钟福回忆了一下,忙点头道:“还有一次那人让我潜入殿下的屋内,查找是否有名单一类的物什。后来我在一本书册中发现了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我记下之后就将其中的内容传了出去。”
是了,从游夙知道自己在接触傅绍秋苏谦等人起,他就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会让钟福来确认自己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你们平时都如何传递消息?”
“我每日都会将殿下的行踪写下来,然后每隔三日,就将它送去西市的一家酒肆。”
钟福原以为李泱会将自己扭送大理寺,可没想到李泱既没打他也没骂他,只让他当作无事发生,继续为那边送消息,但所述之事必须先让李泱过目。
钟福感恩涕零地走了,李泱收回目光,静静地展开一卷书籍,许是配上了金冠的缘故,他俊美如常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少见的冷峻。
77
雨后天青,暮春潮湿的气息却依旧不散,凉丝丝的春意顺着微风滑入人的五脏六腑,沁人心脾。
李泱望着游夙球在场上的身影,看他下腰挥杆的动作迅速而流畅,但出手不算重,只因他的对手是骑在一匹枣红小马上的游颐,游颐年纪虽小,可也不甘示弱,他的手臂比成人要短,所以球杆比常见的要再长上几分,他侧下`身用力一挥,就将球击进了球门。
原本尚有些沉默的游鸣见弟弟得筹,不免也露出了笑意。游容笑着拍了拍手,他望了眼场边的李泱,便对不远处的游鸣说道:“薛王来了,我过去一下。”
游鸣一听是薛王来了,便询问是否也要过去行礼,游容笑着道:“不必了,你跟着小叔打球吧。”
之前游鸣兄弟两人热孝在身,也不便出府走动,眼下过了数月之久,游容原想着带着两个孩子出门踏春走走,权当散心,正巧游夙也在府里,便提出带他们去打马球。孝还不满一年,游鸣心思重,本不愿出来,游夙劝了几句,他才跟着一道来了。好在这一处球场知道的人少,十分僻静,也免得让人见了说闲话。
来之前游容看见游夙对阿碧耳语了几句,他原先没有在意,直到现在才知道,阿碧是去请薛王了。游容跳下马,他常在军中,身形很利落,他虽和游夙长得有几分相像,但笑起来全然不同,没了游夙的那种高深莫测,添了几分爽朗和诚意。
李泱笑道:“两位小郎君的马球打得都这么好,再没两年,我怕是要输给他们了。”游容往球场的方向望了一眼,游夙似乎也是看见李泱了,正往这边瞧。
“殿下玩笑了,只是如今殿下`身兼数职,怕是不得空处去打球。”
游夙穿着身暗红的缺胯袍,回头与后面的人说话的时候又偏头望向李泱,李泱想起游夙年少时也常常如此被人簇拥着行走在大明宫中。他收回神思,摇头道:“只是闲差闲差罢了。”
“偶有耳闻,说是皇后在为殿下物色王妃,想必殿下好事将近了。”他说这话并非是无的放矢,游夙与薛王怕是还没断,不然今日游夙也不必让薛王也过来。想说动游夙就此罢休,怕是不能够的,只盼薛王娶了王妃,便能与游夙有个了断。
立王妃之事皇后也提过,但李泱以皇帝微恙为由掩了过去,他原以为游容从不问旁人的事,没想到今日他却提了起来,又听他道:“说起来阿夙比殿下还大上一岁,只是他心性不定,身边的人来了去了的也不知有多少,总归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做了坏样,皇后提起婚事,他也总不肯应着,可像我们这样的家世,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更何况殿下是皇子,选妃之事理应早早地准备着。”
游容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泱很快就明白了,远处的马蹄声入耳,张扬而热烈,他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