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天财地宝、灵丹妙药且不说,两界的诸多协商、交换和消息往来也会借此地举行,传闻诸多明界真仙、幽界老鬼都会私底下在此会面,各取所需。明幽两界虽然敌对,但某些私人往来也是屡禁不止,丁朗月第一次见到那个老鬼镜盲,也正是在此地的一场消息交换会上。
当时丁朗月还年轻,他刚刚成仙不久,正是锋芒毕露之时,提着一柄毫光冲天的“朗月垂光”剑,便是谁都不怕。而镜盲已经是轮回了十次的积年老鬼了,实力雄厚,老谋深算。然而就在那场交换会上,两人我不知你,你不知我,一时见面,竟然引为知己。醇酒千杯下去,约好在日后再见。不想重见之日便是为仇敌之时,丁朗月提着雪龙出云一般的宝剑大骋英豪,把镜盲的老友镜须子送入了轮回。镜盲亲眼目睹此时此景,却发现自己居然下不了手。
然而好友之仇不得不报,镜盲化为一名fēng_liú潇洒青年追随丁朗月数年,两人携酒弹剑,交谈甚欢。终有一日,两人俱是大醉,镜盲问丁朗月,是否还记得镜盲,是否还记得镜须子?丁朗月答道,当然记得,然而倘若时光倒流,镜须子还是必杀无疑。镜盲沉默许久,终究出掌向丁朗月拍去,一掌就是一个轮回的功力。好个丁朗月也是丝毫无惧,一招都不抵挡,只是惊鸿一剑,直面而去。这一掌一剑之下,两人都是重伤。奄奄一息之际,丁朗月问镜盲,是否后悔相识一场?镜盲道,相识也要杀,不相识也要杀,还是相识的好。丁朗月叹道,有敌如此,当是不枉了。
如此而去数千年,丁朗月没有死,镜盲也还是祸害遗千年,却是每一次见面都要饮酒,也是每一次见面都要相杀。
这回丁朗月费了许多心思,就是来要风晚阁秘阁,找机会搜集一些幽界才有的材料,顺便打听一下镜盲的消息。之前凭借着真仙身份能够随意往来,如今境界一降,丁朗月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借用管明光和奚雪风的势力。那老鬼不顾一切重创自己,把自己打回了元婴境界,想必受到的反噬也是极重的。幽界不比明界的平静,一旦实力不济,便有许多新生小鬼盯着衰落的强者,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丁朗月倒是蛮有点担忧起镜盲那老鬼来。
“黄泉冠绝”乃是一块奇石,其形清瘦剔透,其纹变幻万端,矗立于风晚阁秘阁正中。今日奚雪风这个风晚阁名义上的主人不在,丝毫影响不到“黄泉冠绝”四周三三两两聚会谈论的高人奇士。穿白袍表明来自明界身份,穿黑袍则是幽界的势力,黑白双方的各路才俊在此汇聚,正是各取所需。
丁朗月也披着一件白袍,静静地凝望着这一块“黄泉冠绝”。当初,镜盲化作一名眉目含愁的青年,正是在这块奇石边上斟酒独饮。那人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便忽然回头一笑,那一笑怒放在一袭黑衣之中,叫丁朗月忘记了过去和未来。
“终究没有一个及得上他。”丁朗月喃喃自语。
管明光还以为丁朗月在赞扬这块奇石,便微微哂笑:“朗月啊,你方及元婴,见识还少。倘若你见过中洲铜山的千丈悬崖,你便会知道,何为大美,何为小意。”
丁朗月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更是苦笑。原来其巧不巧,铜山那悬崖,却正是镜盲的杰作。幽界之人要进入明界,自身实力必然要受到压制,然而镜盲当初是何等的积淀深厚,伪装作明界少年修士之后,一人一刀,其锋锐犀利,不在自己之下。当时两人结伴而行,却正巧遇到一条孽龙兴风作浪、为祸一方,便一剑一刀,两人协力杀之。那孽龙实力不弱于真仙,一场苦战之下,镜盲也不再遮掩自己的实力,一刀下去真是惊动天地风雨,也顺手削出了这千丈悬崖。那中洲铜山以青黄色的坚韧无匹的山石闻名,这一刀,却是直上直下,劈了个干干净净。因而管明光说那铜山千丈崖是大美,丁朗月也是十分赞同的。
见丁朗月只是怔怔不语,管明光还以为他是不信,便继续说:“铜山的千丈崖,却不是天雕地造而成,正是近千年前两位真仙——”
“不是,”丁朗月打断,他一次又一次想起镜盲,想起那个假扮成真仙的老鬼,时隔那么久,还是打断了管明光的话,“不是两个真仙,而是老鬼。那个老鬼——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说到这里,丁朗月再看了那块奇石一眼,确认那里不再有一个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笑的老鬼,于是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管明光倒是颇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镜盲,是我唯一的朋友。”
管明光几乎脱口而出,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但又想到,也许丁朗月只是不好意思把自己这个前辈说成朋友;然而不久前,他还喊自己“明光兄”……“唯一的朋友”“没有一个人记得上他”,这两句话在管明光心里来回跌宕,竟让他心绪不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不舒服,是知道丁朗月居然还有一个比自己背景更加深厚的朋友,是知道丁朗月竟然与幽界的人颇有往来,还是知道隐隐想到丁朗月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不可能像往常那些自己欣赏的后辈一样,全心全意依赖自己。
管明光还沉在自己的遐思之中,丁朗月却已经抛开了那些事向前面几个人走去:“呵,那些事情不提也罢!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不淘点幽界的好东西,可算是辜负光阴了。”一边说,丁朗月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