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他心目中的‘西半球’究竟有多大。”海因里希关掉收音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在写字台上,“不过,自从冰岛突然变成我们的‘邻邦’之后,罗斯福糟糕的地理知识再也吓不住我了。”
“等等,新闻还没完。”戴恩重新打开了收音机,哥伦比亚广播电台的新闻播音员正兴高采烈地报道华盛顿红人队的比赛,他只好耸耸肩,再次拧低了音量旋钮。海因里希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
“我弟弟赫尔穆特不会错过任何体育报道。他玩橄榄球,是个四分卫。以后说不定能进大学联队。”金发青年干脆滑进床铺里,双手枕在脑后,盯着木制天花板,“但愿到那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我们大多数人还没尝过战争的味道。”
“我咬了一口,觉得很难吃,可是不能退货。这是强制交易。”海因里希踢掉军靴,翻了个身,抱住枕头,“今天天气很好,你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这是我听过最婉转的逐客令。”
“你总是走来走去,吵得我没办法睡着。去吧,去海边写封信什么的。”
我没信可写。戴恩把这句话吞了回去,拿起自己的帽子。他的信最终的归宿很可能是起居室里的那个花岗岩壁炉。没有人能保证受了刺激的诺里斯参议员不会提着猎枪恶狠狠地威胁说要毙了自己的独生子。至于他的母亲,很可能会跑到乡村俱乐部的棋牌室去,在太太们同情的目光包围下倾诉自己是多么想念那个“英勇的”儿子。戴恩暗自摇了摇头,关上门。
“下午好,长官!”有人在他身后不远处吹了声口哨,“真巧。”
少尉僵硬地转过身去,弗朗西斯·康奈尔中士搂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姑娘,冲他灿烂地一笑。戴恩认得那个女孩,医务室的一个新来的护士,好像叫莉莉还是琳达什么的。“下午好,康奈尔中士,很遗憾我不能说很高兴见到你----你好,小姐。”戴恩向姑娘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在暗金色头发的中士身上,压低了声音,“你似乎很喜欢那些绷带,过了一个月还不舍得拆下来。”
“医生似乎认为这样保险些。”
“再见,中士,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弗兰克低头在女孩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笑着挥了挥手,向仓库区那边去了,高跟鞋敲在被晒热的水泥路上,咯咯作响。中士小跑几步,追上他的长官,“好吧,喜欢绷带的不是我,是姑娘们,她们都是些软心肠的天使,特别喜欢关心伤员。”
“是的,你的乌青眼圈很迷人。”察觉到对方的表情,棕发的少尉耸了耸肩,“只是开个玩笑。”
“我发现我不会欣赏军官的幽默感。”
“等你戴上新肩章的时候就会了。”
“我也这么希望。”
他们在谨慎的沉默里走出了营区,这个星期没有演习,大兵们照常放周末假,全都跑到酒吧和商店里去了。战列舰整齐地泊在深水港里,任凭细小的波浪拍击船身。没有了频繁起降的教练机和侦察机,珍珠港显得异常安静。有几种不知名的小野花已经开了,鲜艳得好像马上就要在眼前燃烧起来。太阳的角度已经倾斜,建筑物的影子长长地拖在碎石路上。
中士忽然清了清嗓子:“我可以陪你散步吗?”
“你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
“我只是,”弗兰克抓了抓头发,“只是要确认一下你不会用任何罪名罚我去跑圈,我的医生不建议我进行剧烈运动。”
戴恩没有回答,只是翻过了低矮的木栅栏,跳到礁石上。弗兰克犹豫了一下,踩过开满花的灌木丛,跨过围栏,跟了上去。与其说这是块巨型礁石,不如说是倾斜入